世间已无我

期次:第110期    作者:□ 陈昱坤 传媒学院2017级   查看:113
  去年腊月,耄耋之年的余光中先生倒在了通往永恒的阶梯前,在台湾高雄的一个病房里合上了双眼,安然长眠。是时,举国上下同悲于诗人的逝世,周遭很多人开始了对先生的祭奠。我也随众人开始祭奠,同时有种感觉——灯塔倒了。
  余光中先生,在我的印象里常被称为“乡愁诗人”,因为他曾作的《乡愁》一诗中深稠的乡情让两岸众多读者为之感动。我初识先生,读先生的作品,也是从《乡愁》开始的。虽然十数年来先生早已了去乡愁,但是直至去世时,先生的拳拳乡情,对中华文化的热诚依旧未曾变改。先生即便在暮年的时日里,也依然会有那声“不要抛弃了5000年的中华文化”的呼吁。
  “前尘隔海。古屋不再。听听那冷雨。”
  记得曾在一个夜里初读先生所著的《听听那冷雨》,读罢最后一行,顿觉先生文中万千思故的愁绪化成冷雨敲在了心上,然后随我的两行热泪流淌而下。先生层层叠叠的散句可诵可唱,凄迷且美,饱含对故时的眷恋。这是我第一次被先生的文句打动,也是我第一次有“少年听雨”的情感体验——深夜,虽无红烛昏沉,但有篇篇浸湿的方块字和深深回忆中的“他”。
  学界一直对先生有“学贯中西”的盛赞,先生自己也回应过别人对“中西文化”如何取舍的疑问。他说:“一直追崇西方的人,是浪子;一直守旧于中式传统文化的人,是孝子;习过西方文化后,依然能够守住传统,热爱古典的人,是回头的浪子。”先生这样说,有些自述的意思。先生早年曾留学于美国,留美期间他一度醉心于当时的流行文化和现代艺术,期间他也借鉴过西方诗歌写过很多具有实验性的中文新诗,但艺术成就普遍没有其它时期的诗歌高。归国后,先生一改对西方的狂热,将注意力转投向古典,也正是这种自西向东的纵贯让先生对文艺有了更加全面深入的理解,从而进入了文艺创作的高潮。
  先生自述其“回头浪子”的经历,就是为了传达给大家一种文化上的思想——我们既要学西方的形式与内核,也要时刻记得并守住自己灵魂中的本真。如此,方可做一个别与常人的回头浪子,方可做一个一世问心无愧的赤子。
  “世间已无我”是先生诗中的一句,现在再写下这句话,世间也确然已无他。我所挚爱的诗人,现在变成了我所悼念的那个人。斯人长逝,此处应无声息了,于时,长江黄河亦渐无声息。月光恒照,皎炼依旧,先生坦然去,少年依然追。
  晚歌响彻在冬天,合奏前诗人长眠。一季都悲如默片,又或者所谓春天。